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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天    黎明前的黑暗

大海溶解了海露港。

大海有了记忆。

大海有了情感。

大海有了痛苦。

大海有了恐惧。

但大海想要更多。

你站在时间的尽头等待一辆火车。

车站的面孔幽灵似的飘过，枯枝上沾湿的梅花花瓣。

死亡的印记附着在生命上，于是它的精彩用花费来呈现。

你不知道火车将开往何方。

但它终将驶过。

最后的花费是一张单程票。

每一个植入你的印象，车轮的战栗，汽笛的尖啸，票据的凝视，都使得世界不真实了一些。

瞬间的喧嚣，嘲笑着永恒的音乐。

活着的人，对死去的灵魂指指点点。

芙宁娜一只脚立在塔尖。

她的身影遮蔽了天上的那轮玉湖，如同池中的纤纤水棉。

她在回忆的雪花中冬眠——

成神之前，她把我带到一列那样的列车上。

“你看到前面那个分叉口了吗？”

我望向消逝的地平线。日暮，金红色的果酒正在天际流淌。左边的轨道我们将要经过，五个人捆在铁轨上尖叫，右面的支路芳草萋萋，有一位行人正好奇地探索。

“我要......杀人吗？杀死无辜的人？不......”

“做出决定吧！火车不能停止。”

这列火车远看是灰色的，近看是彩色的。

真像历史。

“我......我选人少的一边。”

她拍拍我的肩膀：“那么，这个人本来不在我们的轨道上，为什么要让他死去呢？他本不该死的。”

我的手突然开始发抖：“我......我选左边。”

她摇了摇头：“那你的意思是，这五个人本就该死？”

我的脸突然发白了：“不......不是。“

她什么也没有说，只是看着前方。

砰！

红色！

砰！

更多红色！

砰！

红色在泛滥！

砰！

红色变成了河！

砰！

红色汇成了海！

我睁大了眼睛，当看到被碾碎的肉块时，吓得立刻用冰冷的手护住了自己的脸。

没有人要袭击我。

我却感到中了一剑。

原来，不做选择，也是一种选择。

历史不会因为你得不到最好的答案停止脚步。

总得有东西衬托世界的美好。

“蹩脚的画家会把阴影全部投在塔尖，以证明世界的透明。当他们发现透明的世界开始反射耀眼的光辉时，他们又会恐惧世界的美好。殊不知，是因为他们左眼戴着墨镜，右眼戴着聚光镜。”她叹了一口气。

死寂无人。

我，现在就站在塔尖。

第六天   黎明后仍是黑暗

“空，要保持永远微笑哦！这样的空才是好的空！”

一只琥珀色的左眼埋藏在锁链中。

一只天蓝色的右眼埋藏在银发中。

对视。

一片雪花落在她的嘴角，凝出一朵冰冷的微笑。

“空一定，一定很想知道我有多爱你吧！”

“那我就一分不多，一分也不少地让空亲身感受一下！”

锁链颤抖了一下。

“这些针，是我一根一根数出来的，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根，与我思念空时留下的眼泪完全一样多呢！”

锁链发出惊恐的呜咽，两侧的木架也吱吱呀呀起来。

咚！

右脚紧贴金色的发梢击中了墙壁，深深地陷了进去。

“什么时候命令你害怕了？！”

“哈哈哈哈！不过，你害怕的样子，真的......真的很可爱呢！”她舔了舔嘴唇，“让我，让我忍不住要吃掉你了呢！”

“不过，先报答空再说。这些针要一根一根插进空的肋骨里，由我亲自动手哦！放心吧，我特地选了倒刺的，拔出时会让你再享受一遍哦！”

右脚放了下来，墙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、精美的足印。

没有光，琥珀色的瞳孔却猛地凝缩了。

“唔！！！！！！！”

她的睫毛抖了抖。

“看来，仅仅用铅水浇铸，也无法阻止你发声呢！”

“没关系，听起来真悦耳，哈哈哈，比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傻子们有趣多了！”

“记住哦，这是主人的恩典，要刻在心里，就像用凿子在心脏上铭写一样，记得死死的！永远，永远感激下去！”

“唔！！！！！！！”

“唔！！！！！！！”

“唔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”

她，伸出一根白葱似的手指，在滴血的伤口旁饱蘸，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圆弧，一点点涂抹在自己的嘴唇上，没有一丝缝隙，没有一毫溢出。

完美的口红。

“夏娃是亚当的肋骨做的——可是，我觉得亚当应该再奉献一些。”

“这根肋骨，很适合做一些耳环、手镯或者发簪呢！”

“此乃神的意志，此乃神的恩赐。以亚当之鲜血为红酒，以亚当之肉体为面包，供吾衣食！”

第六天  正午就是午夜

“待机模式。琳妮特不想理哥哥。”

头顶并没有烈日，额上也并无汗珠。林尼却第一次摘下了魔术师的帽子。

魔术终究不是魔法。

“哥哥答应琳妮特，要带琳妮特去看童年时的小山坡。可是为什么，连去小山坡的秘密通道的入口也看不到了？”

林尼在沉默中对视着死寂。

有些云落在地面，有些雨落在空中。

血红色的云，目空一切地铺过海露港上空，向枫丹廷堆砌而去。

大海在上涨。

大海想要更多回忆！

几滴雨点落在水神像上。

水神在哭泣。